
交口河
洛河和葫芦河流淌下来,到这里汇集,转一个大弯,冲积出了一片肥沃的河地。这里叫交口河。念着似乎有点绕口,似乎是刻意起的。实际没劳神。两河在这里交汇,名字就有了,理所当然的唤作交口河。人以群分,物以类聚。
洛河和葫芦河流淌下来,到这里汇集,转一个大弯,冲积出了一片肥沃的河地。这里叫交口河。念着似乎有点绕口,似乎是刻意起的。实际没劳神。两河在这里交汇,名字就有了,理所当然的唤作交口河。人以群分,物以类聚。山川不同,便风俗各异,环境造就人的性格。这里给人给地方起名字,简单直白。沿河的两边散落着一些村庄,弥家河、交口河、惠家河、杨庄河……似乎所有的地名都因河而生。实际上,这里还界分了陕北两个知名的县区,南边,是黄陵,是老祖宗灵魂安息的地方。北边,是洛川,是盛产苹果的地方。两县别无他物,但这两物却是国人皆知。当我的嘴唇刚刚生出一层绒毛,就带着遥远的梦想,在长途班车上一路摇晃,来到了这里,从此开始了一段有苦有乐的人生。风景本有相似之处,一座城市有条河穿过,给城市带来灵气;有河便有桥,桥是人们往来的连心锁。也真的就有一座桥呢,就在交口河的正街上。这是我看到的最漂亮的桥。我必须用漂亮这个词。有三个桥孔,桥墩挡板一样,一截一截插入河床深处,也像一堵又一堵墙,挺立在河道上,笔直,结实,稳当。每两个桥墩之间,在上部,形成一个桥拱,与当地的土窑洞极为一致,是舒缓的、恰到好处的一道弯弧。桥面上铺着混泥土,桥栏简单,简洁,没有复杂的装饰。整个桥身整齐,平直,结构统一,浑然一体。这是一座看不出创意,也缺少匠气的桥。实用是第一目的,但又服从了关于美的最初的定义。远处观望,桥就在小镇的河上,没有拦挡感,似乎在匀称地呼吸,而且是通畅的,似乎是天然的,与河流一起生成的,是必然出现在这里的现实。
河标志了地理,把不同名称的区划连接,又起到区别的作用。对于我来说,它还在情感上提示我,河的这一边,是我生活的区域,河的那一边,是我工作的区域,具有不同的意味。而这,只有我能够体会。桥那头的方向,是我爹妈的方向。从不同方向过来,我的感受有着极大的不同。是的,很多年,一直这样,现在也如此。在我的眼里,桥不仅仅是一座桥,一座建筑,还是一个符号,一个按钮。比如我用自行车驮着妻子去医院换药,父亲带着我的孩子去翼园看鱼,妻子和我拉着手走过交口河的街道。我的一些喜悦和疼痛,都和这座桥关联着,都被这座桥知道。我不能对它隐瞒什么,在它的跟前,我可以承受,可以卸下,但是,我没有秘密。
1998年,我离开父母,风华正茂,做一个独立生活的人。我对自己的未来是茫然的,甚至,还有点恐惧。我也有一丝新鲜,一丝期待。穿上蓝色的工装,爬在单身综合楼的窗台上看着自己将要工作的企业。塔炉林立,管道纵横,一缕缕蒸汽化解进湛蓝明净的天空。毕竟,我看到了从来没有看到的,它们早就存在,我却没有去亲历,用目光一一触摸,我多么闭塞啊。不远处的桥就安静的坐落在小镇的正中央,来时的路上,我默默数着经过的大大小小的桥,带着好奇心理,也是因为无聊。记得数下来有十多座。每一座桥,都不一样。每一座桥,都跨越时空,在不同的河流的上空支撑着身子。河流有名字还是没名字,都流淌着,喧哗着。桥梁有名字还是没名字,都有一段自己的故事。其中的许多内容,都关乎人心和生死。只是,我不知道。我曾经生活过十多年的长庆桥也是一个有桥有河的小镇。在厂大门口的夜市上,我大口的喝酒,夜市顶棚很高,显得空,大,如同我空旷的心。想起来时凌晨父亲送我到汽车站黑暗深邃的天空,想起母亲走出门来反反复复的叮嘱。酒大口地喝,把心事冲进了心里。一切都将过去,未来也许就在前方。腊梅商店的柜台前,我买了一盒5元的延安烟。到夜市坐下,点了一根,大口大口吸,一下子有一种压抑情绪得到释放的快感。这之前,我以一种方式存在,这之后,我要在另一片陌生的天空下,让身体延续骨骼,血,皮肤。我的脑子,将记载下原来没有的内容。
在家里,一碗连锅面,端在手里,亲情的温暖,多么具体和可靠。可是,在父母的心中,更多的是希望,要我咬牙坚持,不要想家。我怎么能不明白呢。不久,我的身心就全部沉浸在繁忙的工作中了。这是一片广大的天地,与高耸入云的炼塔相比,我更加渺小了,也更加敏感。我成了一只忙碌的蓝色蚂蚁,停下来,触须也在摆动,身上背负着的东西,大过了自己的体重。很多东西,与我在书本上学的不同,与我想象中不一样。我要迅速消化。我和装置在一起,和炼塔在一起,和仪表在一起。调节阀、变送器、浮筒、PLC。它们,和我在一起,互相取暖。
一个人进入黄土连绵的山塬,融入鳞次栉比的炼塔中就被吸收了,似乎自己从此就是其中的一部分。事实也是如此。我身上的味道在说明,更大的改变,我不可抗拒。在炼厂,我在催化吸收稳定上班。每天在装置区穿梭,油气味满身。每天,都在体验孤独,无助。车间主任脸上淡漠的微笑,使我感觉到空洞的未来,没有归宿感,我成了游魂。闲下来的时候,如同身体被掏空一般,有时候会和班组的工友躲在仪表盘后黑暗狭小的空间里一元两元的挖坑。
家在很远的地方,父亲枯瘦的双手,母亲鬓角的白发,都是我的牵挂。那一年,我只回过两次家。即便适应了交口河的水土,我依然像候鸟一样,只有回到父母身边,我的心,才能安定下来。见了面,跟梦里一样。我似乎变得脆弱了,也许我本来就不坚强。好不容易等到春节,带着单位发的大米、带鱼沉甸甸地带回家。当我按响门铃,开门的是一脸惊奇的母亲,手上是滴着肥皂泡沫,然后大声呼喊,他爹,老二回来了。刚迈步进去,正在抄医书的父亲,带着花镜从里屋出来了。母亲慌着用围裙拭去手上的泡沫,一开口,说的是我给我娃擀面去。我放下东西,父母责怪我,家里什么都有,回来就行了,脸上挂着幸福的微笑。面母亲端上来了,一大碗,热气腾腾的,上头堆了一堆肉臊子。吃着,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吃毕,父亲问我的工作。我说挺好的。父亲说,要学习,要好好工作,干啥事都要认真,要对得起人家给你的工资。临走,父亲送我到车站,母亲给塞给伍佰元。我说不要,发的钱够花哩。父亲说,一定要吃好,不够了再言传。我就恨自己这般的不成器,还在单位和工友赌博。车刚一走,眼泪就流了下来。
再回到交口河,心里不再茫然。工作忙碌一天,回到宿舍拼命看书,学习,发疯了的写文章。躺在宿舍单薄的床板上,幻想
版权声明:本文由zhaosf官方传奇发布网原创或收集发布,如需转载请注明出处。
相关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