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凉的台地

清凉的台地

传书散文2025-06-24 16:55:42
2008年,这年的春天来得特别早,三月下旬吉尔格朗河河坝边的杨树就长出了鹅黄的新芽,四月上旬河对面草山上的野杏花野山楂樱桃李就开得满山满坡地粉红雪白。进入五月中旬后,河谷正午的阳光就变得像哈萨克女郎的
2008年,这年的春天来得特别早,三月下旬吉尔格朗河河坝边的杨树就长出了鹅黄的新芽,四月上旬河对面草山上的野杏花野山楂樱桃李就开得满山满坡地粉红雪白。进入五月中旬后,河谷正午的阳光就变得像哈萨克女郎的红裙子一般晃眼热烈,毫不掩饰它从空中暴力般的冲刷,许多地势尽管有红花绿草和片片林涛作掩护,却依旧感到西部的阳光咄咄逼人。
现在的时间恰逢正午。在新源老马场至巩留县莫乎尔乡公路上行驶的汽车明显稀少了,正午让那些勤快节约的步行者也留在了房子里。可我还走在公路上,我是这条公路上的日游者。此刻的草滩和河滩公路就像夜晚的毡房一般沉静,我听到十几只绵羊在草滩上脚踩枯枝发出的“嗤嗤”声。偶尔有一只呱啦鸡窜出路边逡巡,呱啦呱啦怪叫上几声。半个钟头后,终于有一辆摩托车的马达声由远而近,几乎是箭一般疾驰而过。我看清了那位骑者,是一位留着两撇胡子的维族汉子。二十分钟后,也可能是半个钟头,又有一辆摩托车来了,这回的骑者是一位脸部酱黑的哈萨克,没戴头盔,搭了一位妇人,一样开得飞快。两辆摩托车先后经过我身边时都发出飞机起飞前那种震耳欲聋的轰鸣声。
我倾听着这种轰鸣声很久了。然后有一种意念指使着我离开公路,沿着吉尔格朗河滩边静谧的草滩树丛里走着。树多是些红柳、野杏树、野苹果树、野山楂树和胡杨之类,还生长着马林(树莓)、黑加仑、沙棘、沙枣、金鹊花和黄刺之类的灌木。野果树的果子全都长得密密麻麻,树木的叶子则一片浓绿,没有树的地方草滩很开阔,草鲜花旺;有树的地方几乎是一片密林,浓荫很凉。树丛中不时飞动着一些鸟儿,草滩上也可以看见一些鸟儿在跳跃着觅食,一边发出“啾啾”的叫声,偶尔我还看见一两只灰兔或者白兔在树丛中游荡出没,它们对我探头探脑的样子,让我想起这个中午可能因为我随心所欲的漫步而打扰了它们享用午餐。于是我的脚步尽量轻巧下来,我的双脚踏进草丛花丛时着地很轻,生怕四五寸长的野草丛中就藏着一位正在大快朵颐的朋友,尽管我知道长着灵敏的嗅觉和听觉的朋友早就在我进入它们的野地之前就已躲在安全的地方,此刻,我敢肯定它们正在某个方位警惕地观察着我呢。
我这样走了大约半个钟头,回望河滩那一片连绵草场已在很远的下游了。我离开树丛,来到一处有很多碎石的河滩边,河水不深,证明这里的确就是上游,估摸水浸不过膝盖,但是水很清亮,流势也较急。我踩着两块石头蹲下来,舀起一捧水,感觉手指骨隐隐发痛,这真是融化的雪水啊。哗哗的白波奔流在两岸密林之间,顺着流向,不远处的水面上蒙着一层迷濛的白雾。习惯睡午睡的我,这会儿头稍有点儿昏,便俯下身子,把额头浸在雪水中,试图清醒一会儿。
虽然已到春末,河水这会儿还是冰凉地冷冽地痛,头脑也终于清醒了。我抬起头抹掉额头和眼睛上的水珠,看看四周。忽然在我倾斜的扫视中,发觉有一双眼睛在不远处的河滩上狡黠地盯着我,我不敢以太大的动作把头扭转过去,生怕惊动了对方,我只能微微偏了头,斜睨着眼睛看过去,那是一匹灰黑色带白斑点的动物,鹿子一样大小,尖尖的耳朵耸峙着,黑珊瑚般的眼珠闪着狐性的机警,对视着我,幽寂地一霎一霎着敏锐的光。我不知道它是一种啥动物,只觉得它如精灵一般,举动轻盈无痕。它扬起灵巧的头盯着我,窄窄的眼睛里似乎含着一些善意,有一阵我想它快要向我走过来了,它也许感到了这里的河滩和密林的清寂了吧,而我也成了它眼中清寂的一景。不过半晌,也不知道是哪里惊动了它警惕的神经,那黑珊瑚般的眼珠一霎,它便轻盈地一扭细长的脖颈悄无声息地来个几跳,倏忽间就消失在河滩密林之中。我赶忙走过去,却发现连一个蹄迹也没有,拨开草丛寻了半天,依然没有发现它的任何蹄迹。脑海里只留下一幅一飘而过的灰色影子。我朝密林里探头看了看,眼前的景物影影绰绰,那么多黑暗的空隙幽明不定,好像藏着无数的眼睛。
沿着密林和河滩交替展现的岸边前行,我没有目的地走着。我还在想着刚才见到的那一幕,那只小鹿一样的动物为啥会出现在这片河边的密林里?它是否对于歌唱的河流怀着一种浪漫的偏爱?或者对于一个可以静悄悄地接近的休憩处,怀着一种梦想般的痴迷?
吉尔格朗河两岸是如此寂静和清廓,河的两侧密林如屏障,几乎听不到低处的水流声了。忽然,眼前的林障断开,一米多高的河岸下出现了一湾潺潺流响的河水,水依然很清,分着三个叉曲曲弯弯地流着,河床上三五成群地长着些胡杨、红柳和野苹果树,以胡杨居多,胡杨虬劲的根须从河岸边长短多少地露出,把河水调弄成一些形状的流体,河水有了大小不一的流声,在清廓的河床上传荡开去。
河水不见底的地方像松树一样绿着,河的两边草滩上依然是胡杨和野苹果树,还有红柳、桦树、野杏树和野山楂树,那是一片看不出实际面积的野果林。喜欢寂静的我长时间站在河岸旁边静静地倾听,除了潺潺水声和偶尔刮过来的飒飒风声,就是我在独自领受着一份奇迹般的轻轻喘息。那一刻,我觉得自己就是一棵树,根块坚固,牢牢地吸在这河岸上,一种神奇的感觉象吉尔格朗河的雪水一样,源源不断地涌入我的肢体。
我在河岸边一棵胡杨树高高暴露出地表的小碗粗的根须上坐下来,欣赏了一会儿周围的景致,静听身边这流水寂寞的潺潺声音,后来竟然昏昏地睡着了。
不知睡了多久,当我睁开眼睛的时候,头顶的胡杨树枝杈间漏下了片片耀眼的阳光,落在脚边和胡杨的根须上,河风习习,爽心悦目,而抬头瞥眼之中,隔着眼前一丛胡杨枝叶看过去,在前面六七米远的一处河岸上,也是一株胡杨树下的根须上,不知什么时候有了一个纹丝不动的人影,原来坐着一位黑褂白衫红裤短靴的哈萨克姑娘。她坐在那儿低着头,并拢的双膝上摊开着一本雪白的书,雪白的书摊开在粉红色的长裤膝盖上,那是怎样的一种鲜亮显眼。她看的是什么书?会不会也是文学?抑或是一本科学养羊的书?或者都不是,而是一本美容健身的畅销书?我观察着她,她用一条细长的紫色发带把头发扎成一束翘起的马尾巴。这不是一身典型的民族装束,而是搭配得当自然流畅的河谷风景,让我这个寂寞地闯进她意境里的人暗暗欣赏,我本来还有点朦胧的睡意终于彻底清醒过来了。
她伸出戴着一只乳白玉镯的右手,手腕却是有点红黑粗糙的肤色,哗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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