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朋友

儿时朋友

恍如梦境散文2025-08-16 07:36:37
[四十七]在家乡逗留十多天,对家乡的事有了大概了解,就准备返回去了。突然,我想起应当去看一看一个十分要好的同学。初回来时,就应当去看望的,但我害怕牵连了他,没有去。直到要回去时,对情况有些了解,认定无
[四十七]在家乡逗留十多天,对家乡的事有了大概了解,就准备返回去了。突然,我想起应当去看一看一个十分要好的同学。初回来时,就应当去看望的,但我害怕牵连了他,没有去。直到要回去时,对情况有些了解,认定无论如何,也得去看他一下,就向着同学的家走去。他家住在什么地方,我并不知道,还是问了别人,才找到他的家。他家没有锁门,然而,家中没人。问了周围的人,说是上山劳动去了,还没有收工,我就拉了条长凳在外等着,等了两个小时,这位同学总算回来了。
他是小学时我们班的班长,后来,我们同时进入初中,同时考入师范校,我们从小要好,是一起长大的。读师范校时,总是每次都同一起走路到雅安。后来他分配回荥经。因三年困难时吃不饱,回到农村,一直没有再教书。这天,他刚刚收工回来,根本还没注意到家中有不速之客,我站起来,向他迎上去。他已经与十几年前大大变样,剃着光头,眼睛只有呆滞目光,人又瘦又黄,若不是在他家里,会认不出他来。我上前问道:“还认识我吗?”他从上到下将我打量一遍,终于在脸上绽出一丝微笑。“好家伙,是你?”他像触电似的感悟过来,紧紧抓住我的手。“哎,都说你死了,想不到,你活着回来啦。这些年吃够苦头了吧?”“哎,我怎么会一下就死呢?常言祸害一千年,既是祸害,不会一下死去的。是的,我身体弱,也不相信会从炼狱中活出来,总算荣幸,还能回来见着你。”“出来就好,以后重新做就是。”“可是,我有什么错?我说的都是实话,说实话有什么错啊?”“实话?说实话在这个社会有什么作用?只有你才傻得来去说实话,才不知说实话的危害,才不去撒谎。你可知道,这个社会,要很好生存下去,能说实话吗?”“你难道忘记老师当年教育我们要忠实做人吗?”“哎,吃了那么多苦,总改不了你那迂腐的脾气。什么叫忠实做人,社会中哪里去找绝对忠实的人?我们受愚弄了,人家愚弄了老师,老师愚弄了我们。你若不是认定人要忠实做人,会进入劳改队吗?”他的这番话,真使我不知道如何回答。他说的话,是十分忠实的话。因为社会中的人,本身就是很少说真实话的,他所说的正是这个真实。但他这番话,使我模糊。我很想问他:“你这番话,难道是假话?若是假话,说明你说的那些是不真实的。若你说的是真话,那你不是真实的话又是什么?”可是,我没有问。因为我知道他说的社会现实就是这样,他说的完全是真话,而不是假话。他将我当着真诚朋友,所以才对我说了上述真实的话。只有忠诚的朋友,才会说出内心肺腑之言啊。所以,我没有反驳,让他继续说。他说:“生活本身就是这样,要得生存,就得随机应变,别人说假话,就得跟着说假话。否则,就不能很好活下来。人生一辈子,几十年光阴,一晃就过去。什么真理、理想、公平、正义,只不过一些骗人的鬼话、大话、空话,谁接受这些鬼话、大话、空话,谁就会倒楣。你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你因为受这些话的影响,一心去追求真理,结果就去坐了十年班房,不能自拔。”这话刺伤了我的心。因为,我从小受的教育,就是要为祖国、为人民去追求真理,为此应当不惜一切。然而,今天突然有人给我当头一棒,说是所受的教育,都是受人欺骗的结果,说我完全错了,能不寒心吗?我得很好反省一下自己,过去所作的一切,是否真错了。不过,人家说的是事实,人家说我是说真话去坐班房,难道事实不就是这样?这件事,不说危害了谁,危害最大的恰恰是自己。所以,我不能反驳他,只有听他继续说下去。“是的,你一个人生活,一个人吃饱,全家就吃饱了,你没什么顾忌。然而,前传后教,人总还得有家庭,还得有儿女,你还得养儿育女。你可以说,儿女是个拖累,但是,人类社会,几千年都是如此,人总得传宗接代,这是人类必须的。比如像我,生活特别艰难,苦死苦活,还总得拉扯他们。”说着,他指了指我面前站着的几个孩子。
这时,我才发现,有两个女孩,一个男孩,站在我们面前,听他们的父亲,与一个陌生人说话。我掏出带的糖果给他们,他们却不敢接,却带着惊奇眼光盯着我。直到他们父亲要他们谢谢叔叔时,才接了我的糖果。各人给了一元钱,他们才带着天真、浪漫的笑声跑出去。孩子们走后,我们继续摆谈。
他继续说;“你大概三十好几吧?时间真快,再过两年,我已是四十岁。哎,前些年,那是什么年月,顾得吃来顾不得穿,三个孩子,吃饭是头等大事。”他说到这里,我才注意到他身上穿的是一件沾满油污的,打满补钉的工作服。我打量着他的衣服,他有些不好意思。“老弟,不瞒你说,这身衣服,还是一位工人朋友送的。前几年,实在没法顾穿,为了养儿女,还欠别人一勾子债。现在虽说稍好一点,可是要还别人的债,也顾不及缝一件衣服。哎,人就是这样,为儿为女,为儿为女啊!对了,你应当安个家了。”“是的,我是应当安家了。”我想。其实,我何尝不想安家,然而,我是一个戴着反革命帽子的就业人员,谁能看得起我这样的人?我微薄的工资,哪有供家养口的能力。我没有明说我的困难,只是说适当时候安个家。我表达了对他对我劝告的感激,然后告辞,向着婶娘家走去。路上,我总感觉与他之间似乎隔了一层纸,我总感觉得他与我的谈话不是滋味。
当晚睡在床上,朋友的言语和形象在脑中徘徊。我记起了他幼年时代的形象。四方四正的脸上,嵌着一双机灵眼睛,全身充满活力,显出无限朝气,有理想、有抱负,说起话来,滔滔不绝。他常常以尼奥斯特洛夫斯基的话鼓励大家和免励自己。“人最宝贵的东西是生命,生命属于我们只有一次而已。人的一生应该这样度过。当他回首往事时,不因虚度年华而懊悔,也不因过去的碌碌无为而羞耻。在他临死的时候就能够说,他的一生已献给人类最壮丽的事业,为全人类的解放而斗争。”然而,生活的打磨中,他的眼睛呆滞了,他的理想火花熄灭了,成了另一个人。我似乎又看见了他呆滞的目光,他告诫我的语言在心中回荡。他劝我安家了。然而,他自己也说家庭是累赘,他的思想处于矛盾之中。想到了家,我又一次想到反革命的身份,就感觉寒心。回家乡这几天,看到家乡人对待份子的情景,就感到可怕。难道我真要一个女人跟着我这样的反革命份子,受社会岐视,我当然不能不顾及后果。
我从他的家想到他的孩子们。他的这些孩子,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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