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何妨吟啸且徐行
2013年元旦,我在南京。噼噼啵啵的鞭炮声中,升起的一朵朵烟火点亮了这冷色的夜空。昏黄的路灯映者苍白的积雪,冬的色彩层积了城市的房顶。我半躺在酒店的床上,12点的钟声敲过了,电视里仍是跨年演唱会的笑语
2013年元旦,我在南京。噼噼啵啵的鞭炮声中,升起的一朵朵烟火点亮了这冷色的夜空。昏黄的路灯映者苍白的积雪,冬的色彩层积了城市的房顶。我半躺在酒店的床上,12点的钟声敲过了,电视里仍是跨年演唱会的笑语欢声。拿着手机,和一些熟悉不熟悉的人发着祝福短信,聊着有一句没一句的天。这多像在家里过年的情景,我似乎闻到了弥漫在空气中的硫磺味火药味,从家家户户窗口门缝里飘出来的饭菜香。元旦,就是城里人在过年了吧。一直倔强地不肯承认元旦是新年的开始,总觉得春节才叫过年呢,元旦只是电视上广播中玩弄的一个数字。潜意识里我总是固执地希望把一年的时间拨慢一点,留给我时间思考,留给我时间喘息,留给我时间回顾一下过往,留给我时间希冀几个美丽。甫到腊月就盼腊八,腊八过等小年,小年过完是春节,过完春节又坚信着出了正月才算是除了年味,然后是二月二的炒黄豆,三月三的赶庙会……那时候过日子总会在前面放一个节日或节气的甜头,于是时间就在伸长脖子的等待中悄然溜去。
而元旦是最不被我当做节日看的,在家乡它叫做“阳历年”,没有什么庆典和仪式,顶多是包顿饺子,也没有人觉得这它算两个年份分界点的日子,中国人过年当然过得都是“阴历年”。就是读本科读研究生了,也仍然觉得元旦是个可有可无的节日,调四天假三天假什么的,对于有大把时间空着的学生来说,根本不是值得引起注意的事。倒是圣诞节,沉湎在商家营造在浪漫温馨氛围里,更容易让人伤春悲秋一点。可是一旦工作后,假期都要掰着指头算,并且有各种年终的总结批评之后,我才猛然地感觉到,元旦一过,我们确实已经掉进了另一个年度的领地里。
2013年,要有更好的自己,要有更好的你,要有更好的世界。还要读更多的书,写更好的字,走更远的地方,遇更美好的人。爆竹声声,新年旧岁,万家灯火的南京城,还剩下多少金陵帝王气?掬几盈秦淮河的水,才照见那些早已沉淀的脂粉残迹?听几点夫子庙的钟鼓,才辨出仁义礼智信的金声玉振?捡几粒雨花溪的石子,才得见斑驳晶莹的翡翠琉璃?走几遭莫愁湖的烟雨,才遇见那个如画入诗的女子?大屠杀纪念馆的白骨累累,说一段比战争还野蛮的屈辱史。总统府的苍松古树,倒映出朝代王贼的明年今日。横塘路,长江水,孝陵卫的凄凄,中山陵的巍巍,明城墙的残照,鸡鸣寺的香火,还有多少我不曾到达的画图旧貌?秣陵郡,石头城,建康府,南京都,诗酒风流天,六朝繁华地。我记得或遗忘的南京全在这里,哪怕只留下玄武湖边的一方石刻,哪怕只留下地铁站上的一个地名。
我来到了这座记忆中的城,只是匆匆,太匆匆!来不及在秦淮河边晒一晒冬日的暖阳,来不及在夫子庙旁喝一碗鸭血粉丝汤,来不及看一看台城河堤上已黄绿斑驳的垂柳,来不及拜一拜栖霞山上的舍利佛塔,来不及走过一条条知名不知名的小巷,来不及漫无目的地迷路心平气和地彷徨,来不及在汽车人流里寻找古城的定格镜头,来不及在高楼大厦中留照旧都的蓊郁王气。我没有沿着《世说新语》里的小路窥探他们的南朝风流,我没有跟着唐诗宋词的步伐寻找旧时的金陵残照,我没有在异族的兽迹铁蹄里敬祭先祖的铮铮傲气,我没有在民国的温文儒雅里瞻仰乱世的彬彬君子。
来来去去,匆匆忙忙,南京,这座惊鸿一瞥的城市,我该怎样把地图上的名字换成记忆里的实体?来到过,我依然感觉疏离。我走入不了她的历史,我融入不进她的今日。我是无法停留的过客,我是穿堂过篱的燕子。2013年的第一天中午,我坐在一个被高校环绕的小店,旁边有本科同学,有研究生同学,还有现在的同事。八年的光阴,我在他们身上看到流水的痕迹。时间是怎样一种奇怪的东西啊,瞬间就让人觉得恍如隔世。他们说,你还是你,长相没变,性格没变,只是更胖了一些。这是怎样的一种追忆呢?敲打研磨,刀劈斧斫,我到底还是我自己,没有活成谁的样子。
我多希望生活可以慢一些,慢一些,再慢一些:可以容许我在熙攘的街头驻足,可以容许我在陌生的城市停留。可以容许我毫无功利没有目的地读一些杂书,可以容许我慵懒闲散字斟句酌地写一些文字。可以容许我在西湖边晒太阳发呆看游人来去,可以容许我盯着电视看冗长的情景剧无聊的肥皂剧。
2013年,我要慢下来,看时间来回奔跑的足迹,看青春呼啸而过的身影。看西移的日晷眷恋停摆的晚钟,看城市的烟花划破冷色的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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