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四月,请为我记住
初春,乍暖还寒。田野横行的萧杀似是起了悔意,在迟疑中渐渐透露出和解的气息。风中,青灰色的柳条在悄试身手,依稀是客岁的婀娜;杨花却已恣意,一簇簇地婆娑起轻快的舞。碧空如洗,衬几片恰到好处的云纱,阳光渐盛
初春,乍暖还寒。田野横行的萧杀似是起了悔意,在迟疑中渐渐透露出和解的气息。风中,青灰色的柳条在悄试身手,依稀是客岁的婀娜;杨花却已恣意,一簇簇地婆娑起轻快的舞。碧空如洗,衬几片恰到好处的云纱,阳光渐盛,象是未曾涉世的孩子,带着无穷的好奇,热情,泼泼洒洒扑面而来,在视线上泛开一圈圈绚丽的光泽。一时,他闭上眼,数着视网膜上的红黄蓝绿,恍若回到童年。参加工作,已逾半年。无非做些后勤管理,组织些文体活动,说不上称心,也算不上厌烦。毕竟,放弃更好的机会来到这里,来自一个无悔的理由。想到此,他莫名地叹了一口气,睁眼,工人们已开始陆续上班。于是转身,到屋里搬出桌椅,在高高的宣传栏前准备粉刷未完的标语。
“需要帮忙吗?”
他回头,是一个前来实习的女生,圆脸,半发,一抹浅笑,正跟她两个同学一起看。
“谢谢,不用了,我自己行。”这一问一答,熟悉得竟有刹那的恍惚。哦,在校时,每每写黑板报,不是常有同学在身后这么问的吗?
他微笑,似乎又置身校园,那些纤巧的龙爪槐就站在身后,一园粉红的芍药摇姿斗妍,清香四溢。
这工作,原是有悖于志的,徒留个进城的虚名,难比同学坐京倚省的意气。但世事难能尽如人意,他早已明了。年少家贫,含辛茹苦,别人眼中不堪的风霜,于他是拂襟而过的云烟,轻渺,淡然,略有清冷。虽则蚀下隐约痂痕,倒也砺得淡泊心境,不为名利累。因而秉其性,只为一场无叶无花的暗恋,他决然从本可容身的城市退回,委身这弹丸之地,姑妄地想,或可守得属于自己的云开日出。其实,当时他更信的是,这一次,即便坐隐于纹枰一点,那只拈白的水袖怕已缱绻起潇湘风月,难求一弈了。果然,半年来,荒芜了如许日夜,弹指间秋去春来,终是雁沉鱼潜,音信杳杳。有时,闭目自量,他却也坦然:我只安心守这寂寞一隅,虚位以待,毕竟守过春光,便是乱红落尽,也该无悔于这一场可爱的谵妄。
于是,闲暇之余,他便捧每月必买的书,声色不动地在文字里错落着自己。
一日,正埋首书中,随着几声轻叩,那个实习女生飘进他办公室。他未及拭去沾染满脸的诗情画意,便抬头,触及一抹盈盈浅笑,漾着窗外春天般的矜持。
“噢,你好,请坐,这里有点乱。”他忙收拾桌椅,把书推开,象做错了事,莫名一丝慌。
“不用收拾了。打扰一下,想借你的词典用,他们说你有。”白里透紫的绒衣,配黑色长裤,一股清新的学生气。眉淡眸清,如隐于诗中的一汪静娴秋水。
他找,她闲览书,间以几句寒暄。欠身再起时,她正引颈停在他的笔记本上。
“在抄宋词?”微微讶异的笑。
“是借的鉴赏词典,觉得挺好,随便抄几句。”如同不小心被窥见秘密,他略有尴尬,却并不恼。
“哦。”她拿起词典,“我叫萧玲,你还是叫我小令吧,我喜欢这么叫自己。”她定定地望他,明净无瑕。
望着她离去的身影,他禁不住莞尔:小令?每天翻来翻去那些词章,果真翻出一个活色生香的小令?
他跟工会主席一个办公室,南北各守一窗,他在北面。窗前,是一株高大的梧桐,掩映着红瓦青墙。房间不大,单设在一个大办公室的里间,加上工会主席很少落座,显得清闲安静。偶尔有电话打进,却很少有人涉足,倒遂了他喜静乐思的心意,由是于无声处悠然自得。自从那活的小令闯过以后,笔记本上那些小令们竟就此不再安分,再抄,一笔浅笑,一笔水眸,时而无端搅乱了词序。
或许,她是能懂得的人——无意中想起那微诧的笑,纯净的眸时,他就想。旋即,又如刚学抽烟,才冒出一丝香中带苦的青烟,又忙掐灭,怕中了毒。他只知道,她是以翻译的身份被聘来实习,拟定卒业留用。
流光如电,不觉已是枝繁叶茂的盛春。公司效益虽是江河日下,企业文化却得做下去。好在公司三百多人,大都是年轻人,仍不失对集体活动的热情。五四青年节前夕,自然少不了他的忙碌,外请专教,内编节目,审定,排演,倒也轰轰烈烈。但于他看来,那是雷声大雨点小,难能捧出几个象样的节目。
从不去劝说别人上节目,也实在找不到可劝的对象。要不,自己就再多撑上个,他想。
那个黄昏,树静风软。春暮疏慵,在饭后更显得无所事事。他斜倚窗前,看夕晖散漫地涂着桐叶;地上,是不知何时零落的几朵淡蓝色桐花,似乎嗅得到细微的香甜。寂静中,蓦地记起一句歌词——黄昏故院里如今人去楼空,不由地又添些惆怅。正凝神间,走廊响起达达的足音,无意识地,他闪过一念,是她吧。于是收神定气,开门。
果然是她。一袭灰衣,手里拿一张纸,一个银色的随身听,放在桌上。
倒水,坐定。她开门见山:“我想排练一个节目,配乐诗朗诵,跟他们不熟,就先想到你了,不知行不行?”依然是浅笑,定定的望。
他未置可否,看一眼那张纸,标题,歪歪扭扭着几个稚气的字:四月的记念。
他眼前一亮,耳畔仿佛响起了那久违的曲子,熟悉,亲切,略带经年再遇的沧桑。她望着他浮上笑意的脸,眯了眯眼睛,有少许羞涩:“我的字就这水平了,可别笑了。”
“嗯?哦。”他看了看那些字的间架和力道,当真是犬牙交错,不敢恭维,不过小学三四年级的造诣。却是正过脸,盯着她:“你知道吗,我很喜欢这首诗,常常一个人偷偷地朗诵。这下好了,可以合诵一次了。”
她似乎已知,并不奇怪,眉角微舒,依旧浅笑,打开随身听:“原来的配乐一直没找到,就拿古诺的《爱的礼赞》来衬托吧,时间不够,再加段庞塞的《埃斯特莱里塔》。”
旋即,慢板的旋律曲划开一个暖色的黄昏,暮风初薰,夕阳下,洁白的鸽羽飞旋起一场清香的花瓣雨,飘洒在芳草蒙茸的甬路上。风轻轻,送来一串湿润的小提琴音,微涩地浮出两个邂逅的影子。时光静止,一只手在轻颤地叩,仿若迷路已久终于觅回家门,似怅若喜地咏叹:二十二岁,我爬出青春的沼泽……
空荡荡的大楼里,他们浸在音符里的声音,在一遍遍演绎着那个传颂已久的动人故事。
公司里怨声日沸,有人开始辞职离去。管理层依旧坚持花天酒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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