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的“情歌逸事 ”

那一夜的“情歌逸事 ”

填壑散文2025-05-30 22:09:22
在不堪回首的苦涩中,记述罢《学会第一首苦情歌》时,忽地记起那一夜“对唱情歌”的逸事了。追忆中,那情那景,一面的令我开怀大笑,一面却又不得不为之深深思索:那年代,那首歌……积习的经验所知:大凡自然而成的
在不堪回首的苦涩中,记述罢《学会第一首苦情歌》时,忽地记起那一夜“对唱情歌”的逸事了。追忆中,那情那景,一面的令我开怀大笑,一面却又不得不为之深深思索:那年代,那首歌……
积习的经验所知:大凡自然而成的歌谣,并且吟唱的人几成如海如潮的地方,多是长久闭塞又荒凉贫瘠,更因了人们生活窘迫又伴着亘古不变的单调乏味;于是,歌声成了宣泄世代积淀的情感的唯一形式。其苍凉苦辛的韵律,古老拙朴的内涵,每每听之,除却油然而生的渺然旷然的沧桑感外,也令自己几乎便要有临凄风而颤舞,望天涯而浩歌的冲动了!不过,这里还是想记述那晚的“逸事”——
也是十多岁时,在黔桂交界处的大石山区,寻寻觅觅地苦苦谋生期间。那一带大多是嵚岑入云又连绵天际的大石山,整块的平地很少。“地无三尺平”这句久远流传的谚语,实在是“写实”的意思。大概物产不见得怎样的丰富,尽管报纸媒体有怎样巧妙的说法,地瘠民瘼却是我所见的真实。这一带聚居的世代因袭的少数民族,——因言语的不通和接触的几无,我其实不能确切分辩是那一民族,或者也不止一个民族的罢。然而,尽管其服饰有许多的不一律,却全是喜欢唱歌的。
其时,有过在炎炎烈日的烤炙中,在杳无人影的山路匆匆来去时,忽地一连串高亢悠长的怆恻歌声飘荡而来……寻了歌声抬头四望,许久才在很远处的半山腰,见了一、两个小如蚂蚁般晃动的或打柴草或在耕作的人影;有过在月明星稀暮色苍茫的夜晚,从不知那一处的黑黝黝的群山之间,纷纷扬扬的荡漾起成群男女的“对歌”声;有过在一些岑寂的村落山寨旁路过,偶尔侧耳间,稚声稚气又自得其乐的吟诵幽如蝉鸣;有过精疲力竭时,寻了或有几棵稀疏树影,或有几块乱石的地方稍稍喘息,忽地数声沙哑苍老的放歌声,在不远处的田陌间响起,那一刻,竟分不清是吆唤瘦骨嶙峋的疲沓耕牛,还是叹息形如耕牛的那几个耕作老者的辛苦了……

在一处正兴建的从沿海地区“内迁”这里的工厂区,寻到了建几间家庭用小厨房的小工程。每天天黑至看不清砖瓦沙浆,不得不收工后,我等做苦工的人,那时是没有任何“歌舞影视”之类的活动的,或者很远处的县城里有也罢,却与我等不相关;多是胡乱聚集在或一处,抽几撮廉价的呛人烟叶,顺便胡侃一通了事。倘偶遇天晴气爽月色如水,也会三五人结伙在四野虫声的山区公路“散散步”——这一悠闲的美妙名词似乎用得不确,实在仅是“走一走”而已。然而,竟听闻了附近村寨的男女青年们的热烈“对歌”声了。
我等略略知道:这一带的风俗习惯之一,男女青年人的谈情说爱,是以一问一答的相互“对歌”去演绎的。倘若在“对歌”中有了情投意合者,便结为夫妇。以为很有浪漫甚至超然脱俗的韵味。少不谙事的我,其时也憧憬过的,不过,仅是赋予美好的幻境而已,没有实行过。最大的障碍是:在“偷听对歌”中,只感染了青春荡漾的纵情欢喜和羞羞答答的微妙温馨,实在听不懂“歌词”。惜乎!其时其地也!
然而,凑在一块做苦工的同伙中,有一个年逾三十者,为人很是老实木讷。因了家贫娶不起老婆;据他诉述,甚而至于竟没有和异姓谈过一次恋爱!——是媒妁之类的人亦嫌其家贫,从未绍介。于是乎,同伙们常拿他打趣揄挪之余,便极力起哄:煽动他也去“对歌”了。其中,极尽循循善诱或殷殷相劝的鼓励,或竟是“教唆”之能事者,非鄙人莫属的了。
那一天傍晚,大伙簇拥着上下一身新衣的他,到了那“对歌”的地方了。
那是群山间的一块地势稍缓的斜坡,有几棵稀疏的佝偻树影和几大块参差错落的巨石。在夜色朦胧中,循了歌声和绰绰约约的人影感觉:“对歌”的青年人大概以性别分成了两大群,中间稍稍留下了一块空旷的地方。我等便或蹲或坐的在不远处“偷听”了。
这时,“对歌”正是热烈进行时,一忽儿,是情意绵绵的男女声单独对唱;一忽儿,是情绪高涨的齐声和唱,此起彼伏间还夹杂了欢快的笑声,诙谐的打闹声,娇嗔的假骂声,粗野的吆呼声,似乎还有芦笙之类的管弦声……这一天大概是当地人们的特别日子,我所见过的“对歌”场面,从没这般的热闹。身处其境,被沸腾般的欢畅浸透,仿佛人世间的所有快乐尽在其中了。
我那个从未正经谈过一次恋爱的同伙,大抵也被这漫天的喜悦所鼓舞,以至于昏头昏脑了。在大伙的怂恿下,竟趁了“对歌”声稍稍沉寂之际,突然“嗖”的一声跳起来,大步流星地冲到双方“对阵”之间的那块空地,声嘶力竭地用土话大喝:
“我也来唱一曲……”
热烈以至于沸腾的场面,瞬间便寂静了。我及几乎所有的人都愕然!悚然!——他竟真的敢唱?
紧接着,一句真乃尽现千般之怪,倾泻万般之丑的嚎叫响起——
“谢——谢——妈!”
此刻,场面一片肃然。静得连无知人事的虫蛩声也倾刻消失了。而更怪更丑的嚎叫竟紧接着响起:
“临行啊……喝妈啊……一碗酒啊……”
“轰”的一声震响,是搅拌了惊呼声,怪叫声,吆喝声,怒骂声,嬉笑声,呼啸声,喘息声,唾沫声,顿足声……群情汹汹骚动!
首先是那一大群盛装的女子们惊呼着,象猝不及防地遭遇丑妖陋怪的突袭般,人仰马翻地乱哄哄直往山的另一面逃窜。接着,和盛装女子“对阵”的另一面,吼声狂响,人影乱晃,树枝、草根、泥块甚而至于木屐、草鞋如火山喷射般飞起,又雨点般直朝正在唱“怪歌”的我那个同伙砸去……
当我等逃到山脚处,等到了一身草根泥巴狼狈不堪的那个唱“怪歌”的同伙时,大伙又禁不住疯狂大笑起来,——那一夜,同伙中恐难得一个不笑痛肚皮的了!大笑未了,我问道:
“人家是对唱情歌,你怎么牛头不对马嘴,竟唱起‘京剧’来?”
“我,我就会这,这,这两句……”

回忆至此,思绪中的欢笑嘎然而止。那年,那月,那人,那事……要知道,是大唱“样板戏”的时代啊!五音不全,甚至连字也认不得几个的他,在长期的大力普及“样板戏”的风气熏蒸下,观看过不知多少遍各级专业的,各级业余的“样板戏”演出了,竟也会唱,或仅是会唱“样板戏”之首,《红灯记》中的这几句!至于他竟自作聪明将这几句唱腔搬到“对唱情歌”里去,大抵以为“京剧”与“情歌”都是一回事的意思的。
再至于,因此便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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