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与子同袍,岂曰无衣?
同学聚会时,艳子提醒我:你穿这衣服太土气了吧,这么隆重的聚会,没有合适衣服你借一件也行呀。回家买几件新的穿,千万不要再像现在这样了。听了她的话,看看别人的衣着,我有点不好意思。小时候家里穷弟兄多。从记
同学聚会时,艳子提醒我:你穿这衣服太土气了吧,这么隆重的聚会,没有合适衣服你借一件也行呀。回家买几件新的穿,千万不要再像现在这样了。听了她的话,看看别人的衣着,我有点不好意思。小时候家里穷弟兄多。从记事起基本没怎么穿过新衣服,经常是眼巴巴地期待哥哥们个子抓紧长高把身上的衣服退下来让给我。父亲教导我们说:只要袖子好,不怕蓝衫破,有件衣服穿就行。我长大后才知道父亲引用的那句话应该是“只要秀才好,不怕蓝衫破”,我们不是秀才,更不怕蓝衫破了。
但我在成长生涯里的几个重要阶段,确乎有同学借给我衣服穿的。
刚上初一那年冬天,大哥二哥三哥穿过的毛裤到了我的身上有些不耐寒了。某一天,相处最好的同学石跑到宿舍,拿出一条毛线裤让我穿上。那时感激感动的心情我直到现在还记得清清楚楚。寒假结束后石就辍学了,我要把毛线裤还给他。他说你先穿着,等天暖了再给我吧。就这样那条毛线裤陪我度过了那个寒冷的冬天。后来分到到母校当老师的时候,我去石的村子找石,得知他好几年前就到南方打工去了,不常回来。我和石再也没见过面,但对他的感激与祝福一刻也不曾消退过。
高三时,我的预选成绩过了师范院校提前招生面试分数线。去徐州参加面试前,可能看我穿得不像样子,同学林把他的西装上衣脱下来给了我。我就第一次穿着西装参加了平生第一个面试。虽然是身上西装脚上球鞋,但信心暴涨,顺利地被心仪的院校录取了。那时我们学校只有我一人参加面试,我尾随着县中的大部队,人家往哪我往哪,孤单单的没有人理会,心里却兴奋而温暖。
参加工作第二年春天,女朋友要我随她回家见未来的岳父岳母大人。临行前几个朋友都说我的衣服不合适,可我实在没什么可换的。云永跑到他的宿舍把刚买不久的西装拿给了我。若干年后,妻仍然改变不了我穿衣随便的习惯,仍然拿我借别人衣服去见丈母娘的事笑话我。
这三位同学,在我最需要帮助的时候,一个送我以温暖,一个助我觅前程,一个帮我得爱情。在所有快乐与不快乐的日子里,我常常想起他们,挂念他们。
工作之后,虽然不再有温饱之虞,但我的衣着观念没有发生什么大的变化。潜意识里似乎感觉,过多注重服饰打扮,会影响对内在素质的追求。君子当正己修身,至于穿着,不受冻能蔽体可矣。孔子说过:“穿着破旧的棉袍与穿着高贵皮衣的人站在一起,而不感到耻辱的,只有子路吧?”不光子路如此,庄子身穿粗布衣去见魏惠王,也是不以穿着粗陋为耻。古代先贤们的典故,很长我的迂腐志气。在这个富贵于我如浮云而富贵视我亦如浮云的年代,身边发生了太多悲悲欢欢的故事。再优越的物质条件也填不满欲望的沟壑。正如《红楼梦》跛足道人所唱:昨怜破袄寒,今嫌紫蟒长。外在的繁华去留由不得我,内心的自由丰稔谁也夺不去。物质生活方面,只要自己舒服就行,何须在意他人的看法。
想归想,现在回顾这三件事,在衣着打扮上,我其实是一而再地放弃自己的原则。在略感羞愧的同时,我更多地感到欣慰。在人生的旅途中,我们得到了无数真诚的帮助与支持,也给予了他人无数真诚的帮助与支持。就是在这种得到与付出中,人生变得美好而充实。
诗云:岂曰无衣?与子同袍。有亲人朋友的关爱支持,再冷的冬天也会觉得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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