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之前,告别以后

再见之前,告别以后

诒误小说2025-07-02 09:59:20
五岁那年,我遇见一个算命的婆婆。她拨开我额前的流海,仔细端详我的面相。她粗糙的手掌摩挲在我的额头上。像一把断了弦的琴。然后,她泪流满面。我凝望着她。忘记了她说了些什么。只是无法忘记她的泪水。她的手掌。
五岁那年,我遇见一个算命的婆婆。她拨开我额前的流海,仔细端详我的面相。她粗糙的手掌摩挲在我的额头上。像一把断了弦的琴。然后,她泪流满面。我凝望着她。忘记了她说了些什么。只是无法忘记她的泪水。她的手掌。

大年三十的夜晚总无法安睡。一叠又一叠的鞭炮声搅得梦境破碎不堪。无心看机械制造品般的春晚。唯一提得起精神的是妈妈煮的美味的饺子。两个人的年夜饭。
清晨醒来。空气里翻卷着浓浓的火药味。遍地是破碎的红色纸屑。携着烧灼的印迹。
妈妈挂好鞭炮。我点燃。迅速跑开。听着它歇斯底里的叫喊,心里掠过些许快感。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的那种快感。于是明白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热爱放鞭炮。
梳洗打扮。同妈妈一起去爷爷奶奶家拜年。好不容易拦下一辆出租车,起步价高得恨人。不过疲于跟司机争辩。车里的空气混浊闷热。打开车窗。火药味,尘土,冷风一古脑灌进来。在这一天,似乎没有一个角落能够安然自处。
到了爷爷奶奶家。奶奶已经开始摆饭。荤与素隔开。中心一盆汤。外圈是碗筷。
弟弟说:爷爷奶奶,我爸妈,大妈,木木姐。总共七个人。多摆了副碗筷。
奶奶说:你大伯回不回来,都是要摆他的碗筷的。
弟弟莫名其妙道:大伯也回来么?
婶婶用眼睛示意他不要再乱说话。
吃完饭。一桌麻将是爷爷奶奶妈妈婶婶用来打发掉下午时光的工具。我玩电脑。弟弟看电视。叔叔不时地看手机,站起来又坐下。
我说:叔,帮我下载一个新版的腾讯QQ吧?
叔叔走过来,随意摆弄了一下,说:这台电脑不能下。咱们出去买一个吧!然后冲着客厅大声喊道:我带木木到外面买张电脑软件去!
我跟出来。有些莫名其妙。门前那辆黑色桑塔纳似乎已经等他很久。我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于是拉开车门坐到后座。
街上人烟稀少。人们躲在自己筑造的巢穴里,安享安逸的幻觉。若是真的有自在流浪的人,那会是无家可归的人。
叔叔的车疾驶着。能够从那个压抑的巢穴逃出来一会儿。感觉很好。
车在一个交叉路口停下。一个穿着紫罗兰色风衣踏着长筒靴的年轻女子正伫立在那里。像一朵漂泊在风中的花。她看到叔叔的车,径直走过来,熟练地拉开车门坐进来。
叔叔说:这是我侄女儿。
她冲我粲然一笑。我回以友好的笑容。
叔叔接着说:十三岁了。刚上初二。每次考试都是年级前几名。
她说:一看就比你儿子聪明。
叔叔没有理会:我侄女儿长得漂亮吧?她继承的都是她爸妈的优点。
她笑道:那你儿子继承的全是你和她的缺点么?
叔叔转过头问我:木木,咱们一起去喝点东西吧?
我点点头。
车在海语咖啡停下。咖啡厅里的人比街上更稀少。昏暗的光线完全吞没了过年的气息。令我非常愉快。服务生摆上白瓷杯子。叔叔翻看着菜单问我想喝些什么。我说咖啡。他抬起头带着一丝不可思议的神情看了我一眼——似乎我在一瞬间长这么大了,喜欢咖啡胜于果汁了。他要了壶蓝山。她体贴地为我加砂糖。神情柔软了许多。
他们闲聊了一会儿。她对我说:木木,我带你买些喜欢的零食吧?
叔叔说:木木去!好好宰她。
我跟着她去附近的超市。路上她问我:去过S城吗?
我说:没有。
她说:S城很漂亮。放假了可以去那里找你爸爸玩啊!
我说:嗯。
她说:我叫瑟。锦瑟的瑟。
我说: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我很喜欢这首诗。
她说:你真的很聪明。真的很喜欢跟你说话。知道吗?我从十四岁开始和不同的男人恋爱。曾经有个比我父亲还要大的男人,给我大把的爱,大把的钱。但是我并不喜欢他。在一起了不久就离开了他。不爱的时候,是高高在上的。得到爱,或者钱,或者一无所获。都无关紧要。因为可以随时轻易结束游戏。不爱,就能够最大限度的索取。心却是最空虚的。
我说:可是现在你爱了。你爱上了我的叔叔。
她笑。精致妆容下风情万种的笑容。
我想,我一辈子只要爱慕一个人。

心里似乎有过剩的能量无法得到释放。郁积在那里。眼看着慢慢腐烂。无能为力。
凌晨,午后,夜晚。无法安睡。于是跑到寂静的操场上独自跑步。凌晨冰凉的露水。午后困倦的天空。夜晚覆着月亮的云。已成为我的呼吸。我是一条跑到岸上的鱼。静谧的水源里,没有足够我生存的氧气。遇见慕,我以为遇见了我的影子。
他总是独自在操场上打篮球。古铜色的皮肤。黑色的衬衫。黑色的帆布裤子。在光线黯淡的凌晨与夜晚,像一个幻影。那些因失眠而出走的梦境,原来在这里。
天亮的时候,看清楚他的面容。健康的肤色上覆满颓废的气息。像绿叶丛中凋零的花瓣。阳光抚过他的脸。那些透明的液体不知是汗水还是眼泪。

有人说:一个人的记忆可以追溯到五岁。
我的记忆却在两岁时就已埋下生命力顽强的种子。只待时光浇灌。长出繁盛的植物与阴影。
那个两岁的小女孩牵着那个清瘦男人的手指。行走在熟悉的胡同里。目光清冽如水。经过商店,她的目光掠过一个可爱的毛绒维尼。他那样轻易地捕捉到她的目光。买下商店里所有的毛绒维尼给她。她抱着沉甸甸的礼物,听到心轻轻盛开的声音。
男人是才华出众的摄影记者。他为她拍很多照片。随时随地。她凌乱着漆黑的头发睁着无辜的眼睛看着他。她坐在十字架形状的木桩上莫名地哀伤。她伸出无名指和中指说她两岁了,他告诉她要伸出食指和中指才好,她总忘。她穿着有虎皮图案的大红色连衣裙踩过一片片间隔着的水泥板,像是行走在墓园上。都是他按动快门的瞬间。很多年以后,她翻看那些影集。多数与他在一起的回忆都是她一个人的影像。没有一张她和他的合影。
他纵容她拿着他心爱的相机胡乱拍着没有意义的景物。还要拿到相馆一张张冲洗出来给她看。她弄坏了他的相机。他生气地拿走修理。看到她难过的样子。再把修好的相机交到她手里。
他从电台回家后,抱起她举得高高的。一面告诉她自己刚刮过胡须,一面亲吻她。
女儿是父亲前世的情人。上辈子我一定是个贪得无厌的女人。

以后再也没有见过瑟。我和她仅有那么一次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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