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徐八爷,吃饭了
“徐八爷,吃饭了!”每一天晌午到了饭点总有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站在院子前冲着一大片田地扯着嗓子喊着,“徐八爷,吃饭了!”高高的蔬菜棚,绿油油的稻苗,长得十分怪异的桑树,把俯身劳作的人们遮住了,不见有人
“徐八爷,吃饭了!”每一天晌午到了饭点总有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站在院子前冲着一大片田地扯着嗓子喊着,“徐八爷,吃饭了!”高高的蔬菜棚,绿油油的稻苗,长得十分怪异的桑树,把俯身劳作的人们遮住了,不见有人直起身子挥着草帽示意,更不闻人应答。火辣辣的太阳晒得人真疼,女孩明显生气了。也不在乎什么女孩形象了,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徐……八……爷……吃……饭……了……”这声音不知有多少分贝,若天上果真有嫦娥估计也该听到了。“死老头,还不回家,要把你孙女饿死吗?”隔壁曹大娘说话依旧不依不饶,可以想象她年轻时该是如何厉害的一个角色。
“哎,我马上回来!”徐八爷从苦瓜棚里探出了脑袋。
“徐八爷,不是叫你不要大热天去地里吗?”徐钰苧一边往小黑桶里掺水,一边说着,“我们又不是吃不饱,干嘛要拼命干!这么毒的太阳把你晒坏了怎么办?我爸说……”
“你爸说,你爸说没钱了找他,是不是?”
“是啊!”
“你爸若真有良心会等着我向他要钱?你见过听过老子向儿子要钱的吗?”徐八爷拿起立白往手心里倒了一些洗衣粉,用刷子用力地刷着手,先是左手刷右手,再是右手刷左手,半桶水很快染成了泥色。徐八爷的手干净了,手上的老茧也更加地突显了。
“这也不能怪我爸,他们每年年底才结账,平时除基本生活费并没多余的钱,还有那些老板……”
“你知道?”徐八爷把刷子放下,瞅了瞅孙女,钰苧迅速从一旁的盆里舀了一瓢清水,“你知道你爸的难处就该明白我只是在找闲钱,趁这几年我还能走动,能替你爸减少一点负担是一点,再过几年……”
“哗……”一瓢水倒在了徐八爷手上,泡沫都被冲掉了。
“你这孩子……”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妖怪’!”徐钰苧抢着爷爷的话,“徐八爷,吃饭吧!”
“走吧!”徐八爷乐呵呵地笑了,“你这丫头叫徐八爷叫顺了还不改口!”
徐钰苧冲爷爷做了个鬼脸,看着爷爷略为佝偻的身子,布满苍桑的脸庞,想着爷爷未说完的话语,心猛然颤动了一下。
钰苧从小学五年级就开始学做饭菜,到初中就能做上一桌子家常菜,前不久四伯家请客共八桌,还是由她掌厨。在座的宾客都无法相信一个十五、六岁的孩子能有这般手艺,只有钰苧明白这一切来源于爷爷。
最初学做菜时,爷爷总会守在钰苧身边告诉她菜该如何下刀去切,怎样才能把片切得薄薄的,把丝儿切得细细的,如何才不会伤到手;炒土豆丝该放多少油;做红烧鱼应备什么调料;一只鸡可以做多少种花样;怎样才能去掉苦瓜味,怎么调味的咸淡等等。小钰苧总是很用心记着但也常常犯错,起初爷爷会耐心地给她讲应该怎么做,后来烦了干脆骂她笨。
徐八爷是蕙村有名的种菜大户,犹以种苦瓜出名。钰苧甚至认为爷爷喜欢苦瓜比喜欢自己多一些,因为爷爷总爱去地里转转,摸摸这朵花儿,敲敲那个瓜儿,有时在瓜棚前的小路上一坐便是几个小时,也不知在想什么。每个暑日餐桌上是少不了苦瓜的,今天也不例外,苦瓜烧排骨、酸辣苦瓜汤、凉拌苦瓜片儿悠悠地躺在油漆色的小方桌上。徐八爷舀了一勺酸辣苦瓜汤尝了尝,然后又舀了一勺。看着爷爷许久没发出音,钰苧心里捏了把汗,“徐八爷,您倒是说说味道如何呀?”
“嗯。”徐八爷再舀了一勺,“好喝!”说完便不住往嘴里送汤。知道爷爷爱吃,钰苧乐坏了。
“爷爷,你再尝尝这个。”钰苧夹了块排骨放在爷爷碗里,徐八爷把排骨夹了起来,那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排骨,钰苧知道爷爷又在思念去世了的幺爹——他最爱的小儿子。
一直以来,徐八爷只想以一个长者的身份稳重、威严地出现在孙女面前,他想像田埂上的桑树一样给人特别是孙女以无坚不摧的安全感。然而他不知这个十五、六岁的女孩常常在深夜里听着他睡梦中近似歇斯底里地叫喊声、哭泣声。上天的残忍在于让一个老人失去爱妻之后再饱受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小狗懒懒地倚在门槛,钰苧也陷入了沉思,回忆被拉到了五年前……
两个至亲的相继离世让本来就已涣散的大家庭又蒙上一层悲伤,而这几天似乎异常的平静。爷爷早早起床扛着锄头下地锄草、松土;爸爸蹬着自行车虽没有了往日的神采但也会很准时地出发上班;妈妈做的饭菜不再咸咸的不合口;幺妈、表弟的眼睛也没有那么红肿了。
不过是个普通的秋日,凉凉的风轻抚着窗帘,院边的竹林叶儿毫无节奏地摩擦着发出声音。一阵撕心裂肺地叫喊声惊醒了许多人,村子里很多人家一下亮起了灯,也不再那么黑。
“恶毒的婆娘,害死了我儿,你还能睡着?还我儿子命来!”
“您老人家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女人抽泣着,“我为什么要害六儿,他是我的丈夫!您怎么能把一切的罪过推在我身上?我才二十九岁,我以后该……”
“就是你这个恶婆娘!”老人有些蛮不讲理,“你气他,你骂他,你不给他看病!你还做针线娃娃给他下蛊!你命里克他,把他克死了!把六儿还给我,还给我!”
……
“爷爷,不要骂妈妈!爷爷,不要欺负妈妈!”依偎在女人身边的小男孩发出颤抖的声音。
“过来,徐扬!”老人的声音提高了许多,“你是我老徐家的香火不能再被这个女人害了!”
“妈妈,我不过去!”
“过来,徐扬!姓曾的,你给这孩子吃了什么药,竟让他不听自己爷爷的话!”说着徐八爷从一旁抽出把菜刀向女人砍去,“难道你害死了六儿,还想再害死他唯一的孩子吗?”。女人吓坏了,不停地扔着茶杯、花盆、椅子、垫子等一切能勾着的东西,四处逃窜着,小男孩哭着叫着“爷爷”“妈妈”直到发不出声来。
……
那个女人是钰苧的幺妈,那个老人是钰苧的爷爷,那个男孩则是钰苧的表弟。已经记不住事情是怎么平息的,好像是钰苧的爸爸又好像是隔壁家曹大娘说了什么。但钰苧清楚记得第二天、第三天及以后的日子幺妈和表弟没有住在院子里了,听人说过了一年幺妈改嫁了。每当有人提及曾姓女子,爷爷眼里总充满仇恨,每当听人提及徐扬,爷爷总会很乐意地对他们说,“你们知道吗,扬儿这孩子聪明着呢!我要打他,他就一个劲儿往前跑,一边跑一边扭过头看看我,对着我笑,时不时学孙猴子搔搔头、眨眨眼,哦,他是猴年出生的,他就是一只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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